宁斋临野，因营坟葬诸斋外，祭而祝曰：“怜卿孤魂，葬近蜗居 [50] ，歌哭相闻，庶不见陵于雄鬼 [51] 。一瓯浆水饮，殊不清旨，幸不为嫌。”祝毕而返。后有人呼曰：“缓待同行！”回顾，则小倩也。欢喜谢曰：“君信义，十死不足以报。请从归，拜识姑嫜 [52] ，媵御无悔 [53] 。”审谛之，肌映流霞，足翘细笋，白昼端相，娇艳尤绝。遂与俱至斋中。嘱坐少待，先入白母，母愕然。时宁妻久病，母戒勿言，恐所骇惊。言次，女已翩然入，拜伏地下。宁曰：“此小倩也。”母惊顾不遑。女谓母曰：“儿飘然一身，远父母兄弟。蒙公子露覆 [54] ，泽被发肤 [55] ，愿执箕帚 [56] ，以报高义。”母见其绰约可爱 [57] ，始敢与言，曰：“小娘子惠顾吾儿，老身喜不可已。但生平止此儿，用承祧绪 [58] ，不敢令有鬼偶。”女曰：“儿实无二心。泉下人既不见信于老母，请以兄事，依高堂 [59] ，奉晨昏 [60] ，如何？”母怜其诚，允之。即欲拜嫂，母辞以疾，乃止。女即入厨下，代母尸饔 [61] ，入房穿榻，似熟居者。[50] 蜗居：对自己居所的谦辞。雄鬼：雄强力暴之鬼。

[52] 姑嫜（zhāng）：丈夫的母亲和父亲，俗称公婆。媵（yìng）御：以婢妾对待。媵，泛指婢妾。

[54] 露覆：亦作“覆露”。喻润恩泽。《国语·晋语》：“是先主覆露子也。”泽被发肤：恩义施于我身。被，覆盖。发肤，指全身。《孝经》：“身体发肤，受之父母。”

[56] 执箕帚：担任洒扫工作。往往用作承担妻子责任的谦辞。箕，用柳条、竹篾、铁皮、塑料做的扬去糠麸或清理垃圾的器具。帚，扫帚。绰约：温柔秀美。

[58] 承祧（tiāo）绪：传宗接代。祧绪，祖宗馀绪。祧，承继先代。依高堂：依偎在母亲身边。高堂，母亲。